之欲出。
“咕唧”“咕唧”黏腻的狼吞虎咽声响起风浪声中。
李药袖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看去,幽黑的湖水下飘荡着一条似蛇非蛇的两脚怪物,它盘旋在木桩旁边两排细密的牙齿正叼着女子的断腿快速吞噬着。
陈三娘子似乎已经察觉不到疼痛了,她只是怔怔地低头看着那只一寸寸吃掉自己的怪物,蓦地笑了一笑,血泪顺着脸颊流淌:“这世间谁都能践踏我、欺辱我、拆吃我,只因我是个女子。现在连你这个畜生也要拿我果腹……”
她艰难地抬起晃荡的胳膊,缓缓摸上怪物黏腻光滑的头颅,手指一点点扣进怪物翻白的眼睛里,狠狠挖出血淋淋的眼珠子塞进自己嘴里!
在怪物愤怒的惨叫声中,她任由对方更为凶狠的撕扯自己的身体,连吞带咽下地吃下那个眼球,又接二连三地去从它的伤口里挖出一块一块的肉囵吞塞进嘴里。血与肉沫从嘴角簌簌落下,她目光凶厉,口齿不清地大笑道:“畜生!看谁先吃掉谁吧!”
李药袖被这一幕震撼到久久无法发声,胸口砰砰的跳动声愈发震耳欲聋,就在她攥紧心口的剎那,久违的乳白浓雾倏地将她团团围住。
“小四脚兽,小四脚兽?”有什么东西在茫茫白雾间打了个酒嗝,苦恼道,“噫~你快醒醒,嗝!再不醒,蚌蚌我呀,要死啦~嗝!”
李药袖耳膜处仍鼓动着剧烈的心跳声,她抬手……等等,她盯着自己黑黢黢圆乎乎的爪子,五爪开花又闭合,不知为何她莫名松了口气。在幻境目睹了陈三娘子种种,她竟觉着当个镇墓兽也没什么大不了。
“醒啦醒啦~嗝!”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欢快地围绕着她打转,“蚌蚌我啊,差点急死啦~”
这熟悉的腔调,造作的声音,重复的用词,李药袖出其不意抬爪一抓,果然抓住了坚硬厚实的外壳,以及软软小小的触角……
“啊~讨厌~”销/魂的骂声响起,若不是李药袖收爪速度快,便险些被那大贝壳夹了个正着,迷雾缓缓流动,露出的正是此前与胖鲶鱼吵架的那个扇贝。此时它的体型比初见时足足大了十圈,与扇贝时外表大相径庭,银白的蚌壳外浮着浅浅一层红晕,“胖鲶鱼说得不错,你们陆地上的禽兽真得很没有礼貌耶!居然随便摸人家的软足~”
李药袖乱七八糟的心跳一顿,鸡皮疙瘩掉了一地,默默在地上使劲擦了擦自己的肉垫,她脏了她脏了,呜呜!
蚌壳:“……”
大蚌此时尚未能化成人形上岸,学习一个叫“奇耻大辱”的成语,但明显从李药袖的举止中感到了十分不愉快,它本欲放这四脚兽出去的动作一顿,数百个软足往前一伸:“给我买……买什么路的钱,要不然别想从我的蜃气中出去!”
“……”不论是胖鲶鱼还是这个蚌壳,这些水产虽然不大聪明但欠揍的样子倒是如出一辙,李药袖两爪蠢蠢欲动,阴恻恻道,“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拖进幻境中的,现在居然还有脸找我要买路钱?”
大蚌才不怕她,飞快合上蚌壳,飞扬跋扈地在里面叫嚣:“你不给钱,就甭想出去!就、就是龙神大人来了也没用!”提到龙神它心虚了几分,又立马道,“反正龙神大人现在自身……自身什么来着的,哦哦,难保!”
李药袖此时已大约猜到了不见渊中的小青龙便是沈檀,她虽有心怀疑这水产忽悠她,但想起洞穴中青龙中伤痕累累的模样,心头一紧,懒得与这水产计较。她当机立断从肚皮下方一掏,草草摸出个足有她拳头大小的东海珍珠不耐烦地往前一塞:“给给给!别废话,赶紧放我出去!”
大蚌悄悄开了一条缝,瞅见明亮耀眼的东珠惊呼一声,嗖地一下摸走了珠子,欢天喜地地往壳里:“好哩好哩~人家这就送你出去~”
李药袖尚未来得及做好准备,所有雾气霎时间烟消云散,盈盈波光猝不及防冲入她眼中,这种极大的色彩反差令她一时之间陷入了短暂的眼盲中。
大蚌飞速逃走之余,不忘扬声高喊:“小四脚兽,你给的珠子太好看啦,所以蚌蚌提醒你,幻境中的一些事情你可能会忘记哦~没关系,总会想起来哒!”
李药袖:“……”
小小的镇墓兽睁着无神地双眼茫然地飘着,片刻后她抬爪揉揉眼,双眼这才渐渐适应了水中的光线。
看清的第一眼,她心肺骤停。
她周围的青黑湖水中上上下下飘荡着十来具苍白浮肿的男子尸体,成千上百条的红线从他们体内伸出,结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鲜红蛛网,蛛网中间正是神色痛苦、不停挣扎的陈三娘子。她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噩梦之中,原本畸形的双腿此时几乎已黏合成了一条黑色长尾。
那长尾仅仅看了一眼,李药袖心中便涌起了强烈的不适感,那是一条鳞片错乱,倒刺横生的尾巴。远看像蛇,近看却又能发现两侧各生了一只小小的爪子。
这么一条怪诞的尾巴,却生生长在了人的下半身。
“三娘子,你可想清楚了吗?”商黎道人的声音隔着湖水竟遥遥清晰地传进了湖底,“你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