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你人大了,心思野了,整天想着花里花哨!”
小花被揪起来的那刻,田秀发出声尖锐凄厉的叫声,从被吓呆了的她娘手中狠狠一把夺回小花,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娘,拔腿跑得无影无踪。
田秀娘缓了许久,才捂住胸口大口喘气:“反了天了她。”
阿杜娘安抚了一阵田秀娘后才赶在黄昏前将嫁衣送去王府,王夫人带着女儿好生翻检了一遍,十分满意她的绣活,爽快地将剩下的银子给了阿杜娘。给完银子后王夫人使了个眼色让女儿拿着嫁衣先行离开,随后笑着对阿杜娘说:“听说杜秀才游学回来了,外头这么乱,他还坚持求学,可见以后一定有大出息的。”
提起自己儿子,阿杜娘稍稍不那么拘束了些,满是皱眉的脸上露出个欣慰的笑:“托夫人吉言,希望他能再中功名,以后也能说门好亲事。”
王夫人眼睛一亮,咳嗽一声仍就端着财主夫人的架势喝了口茶,笑容满面道:“这么一说杜秀才还没说亲?”她亲亲热热地拉起阿杜娘的手,“你看,我家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,我和老爷眼睛都挑花了也挑不出个合心意的人选,生怕挑错了半点日后往我儿受了委屈。毕竟这偌大家业,以后都是她们小夫妻二人的,”她清清嗓子说,“我看您啊出身宫闱,见识不凡,养出的杜秀才人品学识在咱这江阳城都是百里挑一的,您看,要不让两小儿相看相看?”
阿杜娘恍恍惚惚地出了王府,迎面差点撞上了个人,定睛一看竟是蹲在王府门旁的田秀。
田秀看她两手空空出来嘴巴一撇:“阿杜娘是将那好看嫁衣送给他们了吗?”
阿杜娘下意识应了一句。
田秀面噘嘴道:“那阿杜哥是不是要娶这个王家小姐了?”
“这可不行!”阿杜娘突然掷地有声地否认,没好气地嘟囔道,“我家阿杜可是要继续考功名的,怎么能入赘呢,以后他还如何在同窗间做人?不行不行。”
她神思恍惚地说着,也不再管田秀,杵着木拐絮絮叨叨地朝着太平街唯一一家酒楼蹒跚走去。
田秀面色阴沉地看了一眼王家门上的牌匾,冷哼一声扭头跑了。
……
太平街推堪司门前,刚将破板车卖出十个铜板的少年全程目睹此景,不由颇觉有趣地笑了笑:“这江阳城倒是有趣。”
“少侠?少侠?”推堪司走出个青衣小厮,连声唤他,“司长有请少侠厅上用酒,还请少侠随我来。”
少侠收回视线,将铜板好生放入兜中,顺便用力按下听到吃饭就开始躁动的黑蛇,温文一笑:“劳烦了。”
推堪司司长陈恒万万没想到,总司竟派了如此年轻的一人前来处理潜龙山一事,待他在酒桌前瞧清少年面庞,若非涵养了得,简直想拍案而起大喝一声“胡闹!”
这少年看模样最多十六七,身手再是了得也不过拳脚上的功夫,而引气修行这一道最是耗费时光。从天变到如今,各方异士不过初初涉足此道,别说撒豆成兵这种神乎其神的术法,寻常修士最多也就能吸纳灵气运转体内,会些引水擒火的本事,再能者就是捉鬼拿妖,但也不过是些不多凶险的小妖。像曾经的大燕京城,如今妖兽魔怪盘踞之地,便是推堪司总司最负盛名的徐徽先生也不敢轻易进入。
陈恒到底年岁在那,勉强维持住从容神情,对少年笑道:“听闻少侠揭榜无数,真是少年奇才,但这潜龙山非寻常之地,我江阳城中二十余人都未能……”
“都死了。”少年风轻云淡道,“入山二十三人,无一生还,皆化为行尸,我亲眼所见。”
陈恒大惊,手中的杯子裂成数片。
少年自行斟了杯酒,尝了一口便皱眉放下,了无趣味道:“我欠你们总司徐徽一个人情,他曾送我一卦,便算两两抵消了。”他将遮眼的皮帽向上一抬,露出目如寒星,长眉入鬓的英俊面容,笑道:“不过此行江阳城中的悬赏倒可一接,也倒也不亏便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