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阙心里头恍惚,惭愧又自责,她的身子并不多好,经着这么一折腾无意雪上加霜。
想到方才种种,他竟是不敢去面对她,然而不敢面对还是要面对的,他伏小做低地倚在她身侧:“慢慢?”
秦慢倏地拉起被子遮住了脸,雍阙心里一咯噔,就听见她在里头咬牙切齿地恨恨道:“你这个骗子!!”
“……”他理亏在先,骂他是骗子已经是轻的了。秦慢之所以毫无顾忌地由着他亲昵,大半是看在他是个不能成事的太监份上,如今成了事气急败坏并不意外,不过愿意与他说话就是个好兆头,他涎着脸献媚道:“慢慢~时候不早了,该饿了吧。我吩咐了厨房做了你爱吃的,你是起来还是我端来送给你?”
秦慢身上不爽快,心里也不爽快,本来今儿她是有安排的,被他乱骗带蒙的一胡闹,她心里头哀叹,亏她自负聪明,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人是个挂羊头猫狗肉的呢!
想想还是自己太年轻,就算年纪比他小不了几岁,可是亏在单纯啊。就算那时候上青楼,也不过是看美人弹弹琴唱唱歌,后来和海惠王定了亲但没过门,海惠王于她像哥哥多过像一个未婚夫,两人之间单纯得和张白纸一样。
雍阙开嗓一哄,她心里的气奇异地又消了三分,能让这只老狐狸献媚邀宠也是难得,她咬着唇闷了一会慢吞吞道:“端来吃。”
雍阙喜上眉梢,乐呵呵地套好衣裳下去张罗了。
出了房门,外头等候已久的霍安咳了声,这两位在里头动静不小,不过也不是稀罕事。这太监嘛,虽然身上少了块肉,但是七情六欲和常人无异,再说不是还有别的助兴玩意搭手么。
他低头笑嘻嘻地给雍阙行了个礼:“恭喜督主和夫人。”
雍阙人逢喜事精神爽,虽然竭力保持张威严的脸面还是掩不住眼角眉梢的欣喜,淡淡嗯了声:“看赏吧。”
虽然还没办婚事,但今儿就算是他和秦慢两人的新婚了,想到这他心里头有歉意,他是个内官出身,没有主子的恩旨不能大张旗鼓地办喜事。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,他总是要尽可能地补偿她。
作者有话要说: 呵,张嘴,吃狗粮!
☆、 【柒肆】衷肠
听着雍阙在外吆五喝六地张罗,秦慢歪在榻前慢慢地以手作梳摆弄着自己的长发。
她记得十四岁的时候自己有一头乌油油的黑发,那时候她的二哥哥总喜欢在后面冷不丁地扯住她头发,笑嘻嘻地凑过来:“好嫚嫚,哥哥看你这头发甚好,剪上几束给我扎扫帚去吧。”
结果往往是她追着把二哥哥打得鬼哭狼嚎,满地乱窜。
到现在,她托起一束发尾左看右看,滑过去的手感倒和以前差不多,凉水绸似的,只是灰不灰、白不白,就和她这个人一样。
生不生,死不死。
她有些灰心丧气,将头发随手一抛,雍阙进来时就见着她赌气的模样,心里顿时惶恐了几分,先将食盘搁到一旁,摆上食案才将饭菜一一布置。布置后又将水与细盐准备好,体贴地伺候了她洗面,才解开了盅碗。
这份细致体贴,就算秦慢当年在自己母亲那也不过如此,她别扭的心里好受了一些,开始指点江山:“我要吃肉不要姜,鱼里的葱花给我剔了,有点辣下回少放点面酱。”
雍阙好脾气地一一与她做了,好在她还有两分自觉没指望着他喂进自己嘴里,夹着筷子小口小口吃着雍阙孝敬上来的可口饭菜:“督主……”
“叫什么呢?”雍阙搁了筷子睨她,“敢情着我说话你从不当回事儿是吧。”
秦慢咽下去一口饭,想了想:“哦,雍阙……”
他一噎,他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个称呼,这个称呼曾经于他万万不敢肖想。虽然这辈子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干,但是他到底和其他缺了根的太监不一样,既然这个身份可能一辈子上不了台面,见不得光,就用不着祸害别人家姑娘,否则也是个隐患。
肖想归是肖想,由自己提出来实在太厚脸皮,雍阙小小地哀怨了一下,面色如常地继续与她布菜:“有什么便说吧。”
“上回你说给我的珊瑚还作数么?”秦慢问得很认真。
他又是一噎,简直快要被她给噎死,虽没个正经仪式但今儿也算是两人新婚燕尔,不甜甜蜜蜜地与他耳鬓厮磨,怎么问起这么个大煞风景的问题。难不成她顺着他不仅是贪恋他的美色,还贪图他的钱财?雍阙郁闷得快窒息,总算绷不住那张千年不变万年不化的脸:“打今儿起我的就是你的,要什么你尽管吩咐霍安去给你取来。”
秦慢耳尖动动,话是好话但有赌气的里头,她嘬嘬唇,夹起一筷子蟹肉来放在雍阙碗里,甜甜道:“督主你吃。”
得,看吧,为了一株珊瑚连谄媚的嘴脸都露出来了。雍阙心里凄风苦雨,但听着她娇憨的语调又觉得也没什么所谓。他为自己感到可悲,叱咤风云的东厂提督,竟然会为了个女子柔肠百结,冷冷地看着她,冷冷地吃下去她夹的蟹肉。
秦慢问:“好吃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