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督主有令 第38节(2 / 3)

是针对雍阙。

皇帝一言出,无人敢应声,连着雍阙也静然地端坐在那里。说不焦虑,那是假的。秦慢这个人早晚是瞒不住的,但他私心里抱着侥幸,毕竟新帝才登基不久,朝里那帮子老臣的口舌都没安稳好,哪会有时间去管一个内臣的家事。

可他偏生就是管了,不仅知道还把他有意藏着的人给传唤来了。

他望着金盏里的碧酒,倒映着头顶七宝九盏连枝灯,粼粼碎碎的波光晃动着自己的眼睛。从前他足不出户便可知宫中事,朝中事,天下事,即便哪个大臣睡梦中磨牙碎语几句,第二天也能准确无误的传到自己耳中。因而他们怕他,惧他,现在风水轮流转换了他做被听着看着的那个人,个中滋味他竟一时有些不分明。

西厂啊,他没有去看对面的人,但知道对面的人一定在看他。

他抿了抿唇,摩挲着酒盏,想着还是要给秦慢那丫头找个台阶下的。

可他还没开口,秦慢竟然自己慢慢抬起头来,看着皇帝道:“啊?”像是没听清。

旁边的宫娥倒吸了一口冷气,殿里静得连根针都能听得见。

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俄而轻轻叹了口气:“是朕唐突了,这个话本该私下里与厂臣说说的。问你倒叫你为难,罢了,别傻站着了,去厂臣那里坐着吧。”

他一口一个厂臣,喊得亲热而毫无芥蒂,雍阙不能再无动于衷了,向着皇帝欠身一礼诚惶诚恐道:“陛下恕罪,是臣冒失。她是个乡野出身,不懂规矩,此番冒犯圣颜,罪无可恕。”

他顿了一顿,瞥了秦慢一眼,秦慢显然受了惊吓。好好地才说一句话,怎就罪无可恕了呢!

他话锋一转:“但归根结底还在于臣先头赶着进宫向陛下复命,一时思虑欠妥就将她带进宫来。罪责在我,请陛下重罚于我。”

撩起袍子他作势便要跪下。

“罢了,”皇帝笑着叹口气,“你瞧瞧你瞧瞧,刘卿可瞧见了,朕还没说什么呢,上赶着护犊子的。这么多年,也没见着厂臣他对哪个人这般上心过。坐吧,再站着倒显得朕斤斤计较。”

雍阙口中称着不敢不敢,回过头来淡淡一眼,秦慢乖觉地小步过去,背后就听那宫娥轻轻嘀咕了声。

才要落座,皇帝又似想起了什么,和蔼可亲问道:“方才忘了个正事问你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秦慢只好又重新站直,瞧着前方那金灿灿的丹陛,细声细气道:“回陛下话,草民姓秦,名慢。”

“秦慢……是个好名字。”

陪皇帝吃饭注定是个战战兢兢,了无乐趣的差事,好在皇帝兴致也不多高,来回两巡就借故离了席。

他一走,自然剩下的人也不能多待。秦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,眼巴巴地看着雍阙,想说什么可当着其他人的面又不敢说出口。

雍阙岂能瞧不见她的可怜相,今儿算是难为了她,寻常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圣颜,她第一天进京就被召见了。伴君如伴虎,先帝也罢,新帝也好,都是心深如海的主子。说到底,他是个做下人的,今儿一番虽捉摸不透皇帝的意思,但少不了是敲山震虎,让他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,他再手眼通天也不过是他手里攥着的鸟,膝下跪着的奴才。

皇帝一走再没什么顾忌,当着刘崇喜的面雍阙径自将霍安递来的披风披到了秦慢身上,温声道:“今儿累了,回去吧。”

那眼里眼外通通只有一个秦慢,横竖没将刘崇喜放进过眼皮里。那刘崇喜能被皇帝看重,建起西厂自然也有两分本事,此时走近了他不像在殿中看人那么剥皮剜骨,笑盈盈道:“雍督主此番办差千里归来,陛下可是龙心大悦啊。”

雍阙始才看向他,客气道:“刘大人身为西厂提督,咱们同官同职,同辈相称便可。陛下不治我等延时之罪,是他恩泽体恤,我等自应感恩戴德。”

回了宫里,人话鬼话都要说得冠冕堂皇。雍阙本以为自己生疏了,没想到还是那么手到擒来。看来做鬼做久了,终究脱不下那层皮。

他不软不硬地给了有意示好的刘崇喜一个钉子,对方自然脸色拧巴拧巴还没想好怎么个接话法,那头御前奉笔李幸突然又来了,径直对着雍阙道:“雍督主,圣上传您前去一叙。”

话说一半又转向秦慢,这回客气了许多:“陛下还说了,只是传督主去说几句体己话,很快即好,劳秦姑娘稍等。”

秦慢受宠若惊,这说得好像雍阙是她什么私物似的,征用一下还得经过她同意哈?她连忙对着雍阙道:“去吧去吧,督主您快去吧。”

那模样像迫不及待赶雍阙走一样,倒是把几个人都乐得笑了起来,雍阙替她将披风系好,留下“等我”二字后便留下脸色微妙的刘崇喜和懵懵然的秦慢翩然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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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夏时分,皇帝搬到了邻水的清凉殿住着,雍阙来时他正坐在栏前洒着鱼食。池子里的鱼还是雍阙从东海里日夜不停换着水运来的,说是鲛鱼,但实则不过是几尾金鳞细尾,品貌迥异的海鱼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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