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碗而已,究竟如何举世无双,许多人都是莫名,然而稍微懂点门道的江湖却是清楚,柳家郑重其事送出的碗岂能是寻常物。
那只药碗以埋于昆仑山脉之中地下千尺的药玉雕琢而成,佐以柳家不外传的秘药浸泡调制,据传可解百毒但本身又是一味剧毒,可医可杀,可不稀罕?
此等宝物,便是皇宫大内也难寻出。然而令满堂皆惊的是,萧翎这个主人竟是毫不犹豫立时答应了秦慢。
不惊讶的大概只有雍阙与苏不缚了,苏不缚想得简单柳家送的东西用来救柳家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?而雍阙,萧翎对秦慢的特别之处他早有发觉,这一次只不过更加落实了心中猜疑罢了。
这个秦慢,他倒是小看了她。
宋微纹与锦衣卫前脚才走,秦慢对着从宝库里取出的碧色玉碗发了发呆后道:“你们都出去吧。”
这个你们,自然包括所有人。
故而等她从盆中净了手,转过身,被留吓的某人吓了一大跳“督、督主您怎么还在这?”
“我就是想看看,你到底是个怎么医治法?”雍阙好整以暇地坐在绣凳上看她,他身量颀长端坐在矮矮的绣凳上看上去有些好笑,但好笑也只是一瞬,这人生得好看无论坐在何处都是一方风景。
秦慢为难:“这个……不大方便吧……”
雍阙扬起眉来,回答得认真:“有何不便,我非普通男子,宫闱大内都能入得,这惠王府小小的厢房我就入不得?”
她说得根本不是这个啊,秦慢苦兮兮地看看他,心里头明白他多半是看穿自己的幌子了。他是生得好看,可是太敏锐尖利也招人讨厌!
墨迹了半天,她长长地呼出口气道:“督主,其实我不大会医术。”
雍阙一点也不惊讶,颔首道:“看出来了。”
秦慢无法了,摊摊手道:“那一会督主您别吓着。”
其他雍阙不敢夸海口,但这么多年来吓倒他的没有,被他吓死得倒是不少,雍阙哼了哼示意她可以开始了。
秦慢没有撒谎,她的医术同她的武功一样,是个半瓶水乱晃的半吊子。
雍阙看着她慢腾腾地摊开她的包裹,又慢腾腾地抽出那根凤首木簪,心道,依着她那慢脾性等下了药那惠王妃早就香消玉殒了。她不急,他也不急,左右床上躺着的不是他的老婆:“我见惠王待你很是不同。”
仔细端起玉碗对着火光大量的秦慢怔了怔,似乎没想到他为何突发其难,呐呐道:“王爷说我像他一位故人。”
他耳目众多,眼线数不胜数,那日的交谈秦慢根本没想过瞒着他。
“那你是他的故人吗?”雍阙还是那样慵懒的语调。
秦慢摩挲着玉碗笑了笑:“王爷的故人都是贵人,我一无父无母无权无势的江湖小卒,哪里高攀的上。”
雍阙沉默,在听到她说无父无母时,可能是感同身受,心肝像被什么牵了牵,不疼只是莫名得有点酸,他淡淡道:“上次还听你说起你的双亲来……”
“嗯,他们去的早,就剩我一个啦。”提起父母秦慢不多伤心,拇指轻轻一挑簪头,一抹寒光匀匀洒出,“那时候我年纪小,其实已经记得不大清了。”
记得不大清了,还对母亲烧掉的那只兔子耿耿于怀至今?雍阙没有戳破她憋足的谎言,视线凝聚在簪头那一点寒光处,唇角微微牵起:“你这是打算做什么?”
“以毒攻毒。”
☆、 【叁玖】回梦
秦慢将银簪取出后就没再与雍阙搭话,沿着床边往东走了三步,往西又走了三步,时而捏捏柳心瑜的额,时而摸摸她的手。
在雍阙不明所以的目光下,她顿了一顿足,摇头晃脑:“难,真难。”
“……”他原以为她开了口不说十成把握,少说也有八成,枉他在惠王面前为她把胸脯拍得啪啪响,孰料现在看来竟是一成也没有。
同是女子,秦慢肆无忌惮地将柳心瑜全身摸了个遍,在摸了三遍手背后她捏起了银针,针尖一点寒芒熠熠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入手上的合谷穴中。针落针起,刹那间一点黑血从穴位的针眼处徐徐涌出。
她观摩片刻,唔了声,像是为雍阙做解释一样,指指针口:“放毒。”
也不管他如何反应,从合谷起到曲池,再到三阴交与涌泉,分别在这四个穴位扎了一针,顷刻流出丝丝污血来。
她的医术确实不尽如人意,也可能是免出意外,一个穴位总要摸摸索索来回找个几遍才能确定。然而雍阙看在眼里,她扎针的手法却是迅捷而精准,不是精于医道便是时常练习所致。
扎完针后秦慢的手速又放得缓慢无比,不见方才分毫利落,她慢腾腾地打量了一会柳心瑜的脸色,看到额间黑气略有消退后又是点了点头,似是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。那一本正经的模样,看在雍阙眼里煞是有趣,他逸然坐在绣凳上抿起唇来好心道:“可要我帮忙?”
专注的秦慢一时没缓过神来,须臾后啊了声,随手拿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