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诈尸了?”方才那声音诧异道,却没有多少惊讶,极是冷漠道,“老天不长眼,恶人活千年。”说这话的人显然把秦慢当成了雍阙那一路子祸国殃民中的一员。
秦慢躺了一会,攒了点力气,慢慢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。
四周是冥冥昏暗,深邃处水流声淙淙传来,时而有一二道鬼影飞快蹿入幽黑之中,不知是人是鬼。循着那点稀薄的微光看去,眼睛使劲眨了一眨,秦慢立时吓得好一哆嗦。
怪道那几束光芒形状怪异,原来是从一个悬在高处的骷髅头的一双圆圆的眼洞里泄露下来。骷髅没有表情地看着秦慢,她害怕地缩了缩手脚想往后退一退,却立时被原先那道声音给喝止住。
“小丫头,你可小心着点。往后退一步就是剑林血池,池底插着的是无数误入此地江湖侠士留下来的残剑,而这些残剑穿透他们的手、脚、头还有肺腑,血从数不清的窟窿里流出,一年复一年,再掉去你一个,或许这池子就该满了。”
秦慢小小地惊叫了一下,果然不敢再往后动,那人冷笑一声:“你也最好别往前动,你的前方是片沼泽,沼泽里养的怪鱼最喜欢年轻少女的血肉。它们从你的耳朵,眼睛,嘴巴里钻进去,一点点从里到外吞噬尽你的每一寸经脉骨髓。你看见那些莹莹鬼火了吗?它们就是从少女们骸骨中飘出来的,多漂亮啊,就像她们生前灵动的眼睛一样。”
他桀桀怪笑,像一个嚣张又得意的厉鬼,嘲笑着无知的凡人。
“吓唬区区一个女孩儿,你老渡人何时堕落这种地步?”
万般诡谲之际,秦慢总算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,正是与她一同在水中“落难”的雍阙。
对方哈哈哈大笑,破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黑暗之中,骇人无比:“怎么着你心疼了?一个太监也会心疼女人?真是可笑至极!”
气氛陡然为之一变,秦慢仅仅听见衣袂划过之声,紧跟着脚步点地声响起……
有人在过招,而且没过两招,其中一人已落于下风,那人闷哼一声似重重退了两步,哂笑道:“都道历代司礼监提督有密不外传之心法,今日老夫算是领教了!不愧是阉人专习的武学,好生刁钻阴狠!”
这人真是好生狂妄!明明不敌雍阙,一张嘴却分外不饶人。
秦慢本以为按着雍阙高傲自持的性格,必当场将其击毙,然而等待片刻却没有丝毫动作,只闻他淡淡道:“你不必刻意激怒于我寻死,今日我来是想向你讨教件事情罢了?”
那人语气终于有了变化:“我现在活着与死了何异?!多亏你的好师父,若非他,我何至于沦落到这境地,人不人鬼不鬼地躲在湖底苟且偷生!”
眼睛开始适应了黑暗的秦慢跟着他们声音望去,数十步开外,影影绰绰立着两道身影。长身玉立者是雍阙无疑,而他对面佝偻着背的老者应该就是方才雍阙口中的老渡人了。
老渡人,奈何桥,合着阴森恐怖的周围,倒是很应景。
回味他们的对话,观察完周遭的秦慢不觉抬了抬头,借着一点微光,她眯起眼盯了会,终于瞧见他们头顶竟是一片缓慢流动的幽暗水光!
他们竟真是在湖底?
这倒确实几分置身森罗地狱的感觉了。
面对老者的愤懑质问,雍阙勾了一下嘴角,笑声里是淡淡的不以为意:“你自己也说了,害你至此的是我师父不是我。况且,我亲自处理他,也算变相为你报了仇,你理应感激我才是。”
老者似是被他话里的轻描淡写一时惊怔住了,顷刻他咬牙切齿道:“连亲师都杀,东厂不愧是养畜生的地方!”
雍阙笑了笑:“他不死,我便要死,杀他我有何错?”
周遭一片寂静,半天老者回过神来,苦笑了一下喃喃道:“对,你说的很对。人都是想活着的,为了活着又有什么不可为?”又过了许久的死寂,老者颓然道,“你想问什么便问吧,我只求你不要向此外第三人透露我的下落。”
“等一下哦……”秦慢诺诺地举起手,插嘴道,“我能不能走远一点?”
她虽不知雍阙与这位老人家有什么渊源,但起码她知道,接下来的话听了下场一定不会比沼泽里的少女们幸运多少。
应她的人是雍阙,温声细语地问她:“现在走是不是迟了些?”
言下之意,不该来的地方她来了,不该知道的一些事她也知道的,早晚她都是要被灭口的。
秦慢呆若木鸡,半天:“呜……”
老者没有在意如丧考批,与雍阙的一番对话似耗去了他所有精气神:“你问吧。”
雍阙沉吟顷刻,道:“上个月,户部死了一个官员。”
“世人生来就是为了等死。”老者冷道。
雍阙笑了起来:“死不是奇事,奇事是那个五品小官姓单。”
两人的说话声毫无障碍地传入秦慢耳中,她先是为被要灭口惆怅了一下,在听到老者说的那句“世人生来皆为等死”后释然了一些,便破罐子破摔地爬起来找了块略为干燥的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