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来到边疆三月，虞梦蝶已经习惯了在半夜被人叫醒。

&esp;&esp;“起来，南蛮来了。”

&esp;&esp;虞梦蝶瞬间清醒。

&esp;&esp;她依然叫虞梦蝶，不过这里没有人会把她和妖妃联系起来。

&esp;&esp;在这里，虞梦蝶好像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，她每日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，已经从一开始看到死尸会吐，到现在完全可以面不改色地从死人身上踩过去。

&esp;&esp;刚开始穆凌霜只是把她安置在这里，告诉虞梦蝶日日在营帐待着就好，如果有多余的功夫可以教年轻的士兵读书写字，或者去后厨帮忙做饭。

&esp;&esp;虞梦蝶做了一段时间这样的事情，后面选择主动上了战场。

&esp;&esp;她看到了前线有多惨烈，也知道穆凌霜每天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，所以不想再待在后方担惊受怕，宁愿死在前线。

&esp;&esp;穆凌霜对此也没有进行反对，她知道虞梦蝶的决心和想法，也就不会做扫兴又伤人心的举动。

&esp;&esp;虞梦蝶黑了、瘦了、混在士卒里面拿着刀，大多数时候身上沾了土，也和别人看不出什么两样。

&esp;&esp;从一开始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渐渐也变得能拿得起刀枪，也能够杀敌。

&esp;&esp;谈不上好或者不好，很多时候虞梦蝶觉得自己像是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一样，一切都充斥着梦一般的味道。

&esp;&esp;两天前她在城楼上灰头土脸往楼下扔石头，结果在混乱当中不小心摔断了腿。

&esp;&esp;现在虞梦蝶被穆凌霜背在背上，趁着夜色去往一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地方,但是虞梦蝶却觉得安心，她知道穆凌霜不会抛弃她，不会扔下她。

&esp;&esp;比在皇宫里过着看似高枕无忧的生活其实要安心得多。

&esp;&esp;路上有硝烟的味道，还有浓厚的血腥味。穆凌霜用衣服包住虞梦蝶的口鼻，但是还是无法完全摒除那样浓烈的气味。

&esp;&esp;在死亡的城，连活人也分不清自己有没有死掉了。

&esp;&esp;“死了很多人吗？”

&esp;&esp;虞梦蝶问。

&esp;&esp;“是的，死了很多人，我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，我需要在这里守着城楼。我们又被嬴奕辰抛弃了，他听信谗言，真的认为我通敌，想要联合南蛮造反，断了我们的粮草和军用补给，我们快要撑不下去了。”

&esp;&esp;虞梦蝶反手攥住穆凌霜的手，她摇头：“不要，你会死在这里的。你和我一起走。”

&esp;&esp;“我不能走。”穆凌霜有不舍，但更多的是决绝。

&esp;&esp;她紧紧抱了一下虞梦蝶，然后放手了。

&esp;&esp;“我的家人都死在了这片土地，这是战争的宿命，我现在也应该面对我的宿命了，至少我不能抛下士卒和百姓离开。”

&esp;&esp;“我上战场，想要助你一臂之力，就是为了面对这样的结果吗？是为了让你把我扔在这里，让我一个人活？”

&esp;&esp;极为罕见的，虞梦蝶声音里有惊愕和恐惧，她拉住穆凌霜的那只手在抖。

&esp;&esp;“抱歉。”尽管到了这时候，穆凌霜的手还是那么干燥和温暖，声音也是平静的，她感受到手上有水珠，因为黑夜，一开始以为是下雨了，后来才发现是虞梦蝶在哭。

&esp;&esp;她在无声的哭。

&esp;&esp;穆凌霜觉得嘴巴好像也苦涩起来，一点一点蔓延到心里，如同吃了一颗苦得要命的杏仁，她想伸手抹掉虞梦蝶的眼泪，但是手上又不知道沾了谁的血，伸手去抹，结果只是把虞梦蝶原本干净的脸抹花了。

&esp;&esp;如此就只好放弃。

&esp;&esp;虞梦蝶见过她在战场上像失去了感情的兵器一样疯狂杀人的样子，所以就更不能理解她褪下盔甲之后对她的温柔。

&esp;&esp;穆凌霜的后背有一条极长极狰狞的伤痕，如今右手腕的骨头也有些扭曲变形了。

&esp;&esp;前者是陈年的旧伤，而后者则是如今的新伤，虞梦蝶日日与她同床共枕，知道她会在夜深时摆弄自己的右手，恐怕日后是伴随一声的病痛了。

&esp;&esp;以前好像总是穆凌霜主动去牵虞梦蝶的手，现在虞梦蝶拽着穆凌霜怎么也不放手，穆凌霜再如何不情愿也只能挣脱。

&esp;&esp;手心从虞梦蝶那里跌落的时候，穆凌霜觉得自己也心碎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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